那一夜我想了很多，想得頭都開始痛了。人非草木，孰能無情，婁樹新這段時間對我的在意，我何嘗感受不到。

賠我房子，抱走我的貓，給我做飯……

我不知道他的心思嗎，我知道。

他想和好，只是再也回不去了。

或許我根本沒有放下過他吧，即使我不斷否認，也不過是自欺欺人。

我愛那個年少時義無反顧愛著我的孩子，我愛他每一次的心碎和哀求，如果時光可以重來，我想牽住他的手，安撫他破碎的心痛。

我失去後才知道，我愛。

和他一樣痛。

————

我頭痛地熬到天亮，腦子糊了漿糊一樣，又困又累。六點多車廂裏已經漸漸熱鬧了，我打了個哈欠，再也睡不著，看著窗外的景色漸漸熟悉，還有兩個小時就要到了。翻開手機，卻意外地看到一條短信，婁樹新昨晚十二點多給我發的，他說：

“我過來？”

我昨晚怎麽沒看到？？

我又確認了一遍，真是他昨晚發的，應該是剛掛電話不久，那時候我在生悶氣，一晚上沒看手機。看到這條短信，我心裏一跳，陰暗了很久的心情突然開朗了一點，不自然地給他打了電話，剛打通我就準備掛斷，心想才六點多，他可能在睡覺。

結果他很快接起來，電話那頭的聲音悶悶的：

“哥哥。”

“嗯。”

我別別扭扭，也不知道該說什麽，他又問：

“你走到哪兒了？”

“快到了。”

“哦。”

“…………”

“…………”

我們兩個互相沈默，我憋不住氣，問他：

“還有什麽事？”

他聲音似乎都啞了，好像感冒了，慢吞吞說：

“沒有了。”

我氣得又想掛電話，他又說話了：

“你看到短信了嗎？”

我就是看了短信才給他回的電話，沒好氣道：

“看了。”

他又磨磨唧唧半晌，又問：

“那你要不要我過來？”

這下輪到我為難了，過年我本來是計劃帶女朋友回家商量婚事，現在婚事泡湯了，女朋友也沒了，如果我帶婁樹新回去，被我父母知道，這叫什麽話。但他還在等我的回答，我腦子一熱，問他：

“你在哪兒？”

電話裏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響，他聲音悶悶的，似乎鼻子堵住了，說：

“在床上。”

我問：“你怎麽過來？”

他說：“開車。”

開車也要開九、十個小時，很辛苦，我說：

“算了吧，要開很久。”

他那邊傳出嘩啦嘩啦的水流聲，似乎在洗漱，他又說：

“那我買高鐵票吧，快一些。”

已經臘月二十九了，我擔心他買不到票，就說：

“你不陪你媽過年？”

他那邊的動作頓住了，聲音還是沈悶：

“你要不要我過來？”

聽起來又生氣了，我只好說：

“你想過來就過來吧。”

他說：“嗯。”

電話又掛了，我一陣惱火，他到底過不過來？我就給他發短信：

“你真要過來？”

他回我：“你讓我過來我就過來。”

問題又推到我這邊，我氣洶洶回：

“那你過來吧！”

他說：“好。”

那個“好”字讓我心情愉快起來，但隨即又犯難，他真過來了該怎麽辦，我不敢領回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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